魏三·魏太子在楚
魏太子在楚。谓楼子于鄢陵曰:“公必且待齐、楚之合也,以救皮氏。今齐、楚之理,必不合矣。彼翟子之所恶于国者,无公矣。其人皆欲合齐、秦外楚以轻公,公必谓齐王曰:‘魏之受兵,非秦宾首伐之也,楚恶魏之事王也,故劝秦攻魏。’齐王故欲伐楚,而又怒其不己善也,必令魏以地听秦而为和。以张子之强,有秦、韩之重,齐王恶之,而魏王不敢据也。今以齐、秦之重,外楚以轻公,臣为公患之。钧之出地,以为和于秦也,岂若有楚乎?秦疾攻楚,楚还兵,魏王必惧,公因寄汾北以予秦而为和,合亲以孤齐,秦、楚重公,公必为相矣。臣意秦王与樗里疾之欲之也,臣请为公说之。”
乃请樗里子曰:“攻皮氏,此王之首事也,而不能拔,天下且以此轻秦。且有皮氏,于以攻韩、魏,利也。”樗里子曰:“吾已合魏矣,无所用之。”对曰:“臣愿以鄙心意公,公无以为罪。有皮氏,国之大利也,而以与魏,公终自以为不能守也,故以与魏。今公之力有余守之,何故而弗有也?”樗里子曰:“奈何?”曰:“魏王之所者恃者,齐、楚也;所用者,楼(广鼻)、翟强也。今齐王谓魏王曰:‘欲讲攻于齐王兵之辞也,是弗救也。’楚王怒于魏之不用楼子,而使翟强为和也,怨颜已绝之矣。魏王之惧也见亡,翟强欲合齐、秦外楚,以轻楼(广鼻);楼(广鼻)欲合秦、楚外齐,以轻翟强。公不如按魏之和,使人谓楼子曰:‘子能以汾北与我乎?请合与楚外齐,以重公也,此吾事也。’楼子与楚王必疾矣。又谓翟子:‘子能以汾北与我乎?必为合于齐外于楚,以重公也。’翟强与齐王必疾矣。是公外得齐、楚以为用,内得楼(广鼻)、翟强以为佐,何故不能有地于河东乎?”

白话文

魏太子在楚国时,对身在鄢陵的楼子说:“您一定在等齐楚联合来救援皮氏,但依当前齐楚的形势,两国必然不会联合。翟强在魏国最忌惮的人就是您了。他那一派的人都想联合齐、秦而排斥楚国,借此削弱您的势力。您应该对齐王说:‘魏国遭秦攻打,并非秦国主动挑起的,而是楚国憎恨魏国服事大王,所以怂恿秦国攻魏。’齐王本就打算伐楚,又恼怒楚国不与自己交好,必定会让魏国割地给秦国来求和。像张仪那样强势的人,倚仗秦、韩两国的支持,齐王厌恶他,魏王也不敢收留他。如今齐、秦两国势力强大,若排斥楚国来削弱您,我实在替您担忧。同样是割地求和,与其依附秦国,何不依靠楚国?秦国若猛攻楚国,楚国调转矛头,魏王必然恐慌。您趁机把汾北之地交给秦国来求和,促成秦楚联合以孤立齐国。这样秦、楚两国都会重视您,您一定能当上魏相。我料想秦王和樗里疾也希望如此,请让我替您去游说。”

于是这人去对樗里疾说:“攻下皮氏是大王的首要任务,若久攻不下,天下人会轻视秦国。况且占据皮氏对进攻韩、魏极为有利。”樗里疾却说:“我已与魏国讲和,没必要再攻皮氏。”这人答道:“我冒昧揣测您的想法,请您别怪罪。皮氏是国家的战略要地,您先前放弃是因为自觉难以守住,才让给魏国。如今您完全有能力守住,为何不拿回来?”樗里疾问:“具体该怎么做?”这人说:“魏王仰仗的是齐、楚两国,重用的是楼鼻和翟强。现在齐王对魏王说:‘想用和解来阻止齐国出兵’——这分明是不愿救援。楚王则因魏国不重用楼子而派翟强议和,早已心怀怨恨。魏王感到亡国危机,翟强想联合齐、秦排斥楚国来削弱楼子;楼子却想联合秦、楚排斥齐国来压制翟强。您不如暂缓与魏国讲和,派人分别对楼子和翟强说:‘若能把汾北给我,我就帮您联合楚国(或齐国)来抬高您的地位。’这样楼子与楚王、翟强与齐王都会迅速行动。届时您外有齐楚助力,内有楼子、翟强配合,还怕不能掌控河东之地吗?”